当前位置: 云雀 >> 云雀的种类 >> 忘到爪哇国了这句俗语,你知道怎么来的
《爪哇国》
从前的人真有趣
他们要形容荒唐
便说“一错错到了爪哇国”
他们以为爪哇是最远的了
你想明朝人有多可爱
——选自《云雀叫了一整天·甲辑》
爪哇国:古国名,即南洋群岛的爪哇岛,今属印度尼西亚。大明永乐时代,郑和七下西洋,足迹遍及南洋,此后“爪哇国”因大明册封得名,成为明的藩属国,因远在海外,迷迷茫茫,便渐渐形成了熟知的俗语“飞到爪哇国了”。今多借指遥远虚无之处。
诗歌清浅,好似一个好友在你耳边解嘲,其实能捕捉到些许遗憾。在《文学回忆录》中,对于近代历史上中国自隔于世界性文艺潮流,木心甚至表现得痛心疾首:
中国历史的契机,在明朝。造船业已高度成功,船却没有开到意大利。
中国后来的强弱,中国能否成为世界强国,明朝是关键,一入清朝,欧洲已经突飞猛进,中国失了历史契机,后来弄到一穷二白。
先是失天时,再是失地利(指与西欧远隔),三是大失人和,外侮内乱频仍。
我们试想,如果当时中国就派人去意大利,正好赶上文艺复兴。
欧洲文艺复兴后有过一段停滞期,因为希伯来思潮又以新教形式统治欧罗巴。
中国人如果取了文艺复兴的“经”,却不受希伯来思潮束缚,那么,十八世纪末,中国已是世界强国。
契机是明明存在的。
木心《文学回忆录》仿佛看见木心那睿智的眼光,带着一丝惆怅地在讲:皇帝太监目力短浅,造大船,开碧波——南洋、印度、波斯之流,其实不过部落;封属国,万国朝——民间最丰富的想象限制到了“爪洼岛”。七下西洋,不管是为了炫耀武力,还是追踪政敌,都是错的,没出息。
就这样错失了汇入世界潮流的最佳机会,近代中国艺术的大河带着禁锢的泥沙,孤立无援地独行前奔,一路曲折坎坷,九死一生,几至于干涸。可是,可是,契机是明明存在的。
木心自嘲为“翻了脸的爱国者”,我不知道还有哪个吃了太多亏,号称翻了脸的人,会站在这样的一个高度和角度,目视中国,手指文脉走向,痛惜喟叹中国文艺历史错失良机。木心讲自己出走纽约,是“散步散得远了”,他讲:
从长历史的中国来到短历史的美国,各自心中怀有一部离骚经,
“文化乡愁”版本不一,因人而异,老辈的是木版本,注释条目多得几乎超过正文,
中年的是修订本,参考书一览表上洋文林林总总,
新潮后生的是翻译本,且是译笔极差的节译本。
更有些单单为家乡土产而相思成疾者,那是简略的看图识字的通俗本——这广义的文化乡愁,便是海外华裔人手一册的离骚经。
木心《文学回忆录》海外幽居,他木刻版本的“乡愁”,端庄沉重,时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海外有春风、芳草,深宵的犬吠,秋的丹枫,
随之绵衍到煎鱼的油香,邻家婴儿的夜啼,广式苏式月饼。
大家都自言自语: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心里的感喟:那些都是错了似的。
因为不能说“错了的春风,错了的芳草”,所以只能说不尽然、不完全……
异邦的春风旁若无人地吹,芳草漫不经心地绿,猎犬未知何故地吠,枫叶大事挥霍地红,煎鱼的油一片汪洋,邻家的婴啼似同隔世,月饼的馅儿是百科全书派……
就是不符,不符心坎里的古华夏今中国的观念、概念、私心杂念……
乡愁,去国之离忧,是这样悄然中来、氤氲不散。
木心《九月初九》木心的气象大,他抱着广义世界主义,如一条大河,一流就要流向汪洋。可是他始终在惦念自己发越的高山,他的水流里始终随动着发源地的泥沙。饮到这河里的一口水,就好比“迷航的风雨之夜,蓦然靠着了故乡的埠岸,有人在雨丝风片中等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