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彦芹：笔名胭脂茉莉，作家，诗人，籍贯江苏。出版发行《摊开画布的人》《这独一无二的人间》同人合著《现代禅诗流派诗人12家》《胭脂茉莉十四行诗》等，评论及随笔见诸媒体及报刊。作品被选入海内外多种选本及刊物，现代禅诗研究会会员。曾获第二届莲花杯世界华文国学大赛铜奖，渤海风十佳女诗人，中国诗人微刊年名誉诗人，诗文集《摊开画布的人》获首届唐刚诗歌奖。

胭脂茉莉诗歌十首

文/刘彦芹（江苏）

题敦煌壁画飞天

这些东方女神已经在这座洞窟里

欲腾又止了几个世纪

我不想为她们说出痛苦

我知道如果不能起飞最好的结局是

和这些洞窟一样的沉默

可当在这堵墙边驻足

我还是感觉有什么在呼唤着我

要把我吸进去

尽管归去的驼铃时刻在提醒

我只是这茫茫风沙中的过客

是贪恋她们的美丽

还是想放下这疲惫的行囊

寂静中我听懂了她们的语言

感觉我们离得很近甚至伸手可及

可当我冲破夜的黑

欲言又止时吐出的苍白字眼

瞬间凝固成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致加里·斯奈德

整整一天，我在梵音洞踱步想起了你

我必须描述：50年前的五月

在夜晚的樱花下

你们走在俄勒冈的一个果园

那时你已经如此辽阔

时常驾着不系之舟随海浪沉浮

那时我还是宇宙间吹起你衣衫的一缕风

或者是你头顶的一朵苹果花

而今在梵音洞蓝色的海边

我像一只白鹭

裙子被海风吹得上下翻飞

周围虔诚的香客在念着大悲咒

我又想起了你

像预感到茣名事物的来临

整个梵音洞突然潮音如雷

此刻海风吹起我的衣裙

是否也吹起你50年前的衣衫

注：1.梵音洞又与潮音洞并称为“两洞潮音”，是普陀山上最适宜听潮观海的两个地方。

2.加里·斯奈德(GarySnyder,-)：二十世纪美国著名诗人、“垮掉派”代表诗人。古老的东方文化对斯奈德影响很深，更确切的是中国文化对他影响很深。斯奈德在访谈中曾经说过：“《诗经》开篇就体现了对自然的亲近。”他翻译的寒山诗对他产生了很大影响，致使他东渡日本，出家为僧三年，醉心于研习禅宗，斯奈德是清晰的沉思的大师，在大自然中，他既是劳动者也是思考者，他的诗“更加接近于事物的本色以对抗我们时代的失衡、紊乱及愚昧无知”。

致海子

——三月

三月你绝然地走了

而你的母亲正在故乡的干草上晾晒衣物

对将要来临的噩耗一无所知

屋后的油菜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这么多个三月来临了

你的头插野桃花的女孩子

仍然在我心中楚楚动人着

你的亚洲铜被时间摩擦的越发铮亮

我也用笔描绘过十个低低怒吼的你

这么多个三月过去了

我不愿询问你是否把铁轨当着天梯

不想记录你决然离去时

辛劳的母亲正在故乡的干草上晾晒衣物

对将要来临的噩耗一无所知

流水

好久没有琴音从门缝里传出了

他的会弹琴的独生女已嫁作他人妇

这是一个周末还是多年前的一个周末

我已经混淆不清

他的油漆剥落的大门敞开着

他说他已经搬走三年只是回来看看房子

这房子已经空了三年我竟全然不知

我只是偶然看到他的白发陷在空荡荡的荒芜

这位父亲这位须发皆白的父亲哦

当有人说起他精干的医生老伴——

那个总是夸我衣装美丽的老妇人

已经被流水接走

当悬铃木的叶子一片片飘落——

大悲经

下午五点钟我们不顾村民们

眼神的异样贪婪地

想把整片原野的金色据为己有

索性闭上眼睛坐在田埂上听风

待我们睁开眼时

已经是暮色笼罩四野

像一种虚空

西面一排高大的杨树

正在树梢上撕扯着黄昏的

最后一缕血色

幸福

——这一天我经过一个农妇

篱笆墙投下的阴影里

晃动着几株月季

稍远一点的小树林里

突然飞出一只云雀

大胆地从年轻的母亲头上掠过

这一天我经过一个农妇

她野花一样细长站在小路边

反复踩着被雨洗过的青草

返乡者的蓝布褂早已翻过山梁

她的小孩正在窗户后读书

窗台上空置已久的玻璃瓶内

插满新摘的月季

秋风辞

秋风把寺院檐下的风玲敲打的叮当作响

几个孩子在广场上玩滚铁环的游戏

一整天我都在观察一朵月季

它开得那么灿烂

可我不想把它比喻成一个女子

我只想用目光打开它……

难道秋风没有赋予过它迷茫还有悲伤

树林的阴影

在一片树林的阴影中

一些事物在不为人知的生长

忧伤而漫长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告别

主人公永远站在挥手道别的地方

啊蘑菇就蹲在青草上

黑木耳支着毛茸茸的黑耳朵

野草莓鼓着饱满的汁液

多少年了它们从未离去

作为一种回报

一片树林用阴影庇护了它们

月光下

月光下年轻的母亲立在那棵桂树下

你和小伙伴们就躲在那片小树林里

皎洁的月亮就在你的头顶

秋虫在你的耳边啾啾

不时有清风哗哗地吹过树叶

你屏住呼吸

听母亲在林子外大声地呼唤着你的乳名

如今小树林已经从疏朗变得浓密

秋虫的鸣叫依然

只是你不知道是否是当年的它们

抑或它们也早就和母亲一样归于尘土

只有这头顶的月亮

还是当初的那枚

放逐十四行

——坐看云起

没有什么能挡住原野的温柔

你把自己放逐在这一片原野上

欢快如一只找到青草地的小鹿

一只从草丛里飞出的小鸟在歌唱

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

孤独如你散开的长发一样明亮

一只翩飞的蝴蝶消融于草色

你躺在草地上仰望蓝蓝的天

你刚想说天空寂寞

没有一朵云也没有一只鸟

就有一群鸟从天边衔来白云朵朵

欢呼的风故意晃动着周围的草

哦一只温和的小鹿向你跑来

一侧不息的河水多像淘气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