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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楫木心越有舟子拥楫而歌今夕何夕搴舟中流今夕何夕王子同舟蒙羞披好不訾恥垢心顽不绝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王子投抱绣被覆之被涌如云情霈如雨今夕何夕与子同笫今夕何夕与子同体悌润恺奘南风乐至信流涣涣莫知所止公元前五百二十八年，楚国令尹鄂君子皙举行舟游盛会，越人舟子拥楫作歌，以表无上之景慕，盖诗三百篇中洵多至情至性之咏，犹未见郁勃狂放一往无前如此者。夫道，有以死殉，有以生殉，而情，亦有死殉生殉之抉择，草泽榜人，诸侯卿首，相去何啻天壤，此则至诚而无畏，彼则挺身以酬德，大勇大仁者也。想见昼光之下，新水之湄，众目睽睽，虽千万人我爱矣，岂不壮哉。舟子妙善倾吐，直赴性命，王子采烈兴高，毋妄矜贵——无论何种模式的爱，心正意挚，皆现世福禔之由来也。鉴乎今人涉恋，动辄猥琐儇佻，鬼蜮伎俩，那末古人确凿是爱得光华澄澈，元气淋漓了。《说苑》以此歌列入“善说”章，自“今夕何夕”至“心悦君兮君不知”讫止十句，继述“王子上前拥舟子入怀，举绣被以覆之，交欢尽意”——今概饬为四古，复于歌后广十二句，推向童话式的迷离消失……篇终抚卷，轩渠如释重负。——选自《云雀叫了一整天·甲辑》

搴（qiān）：拔。搴舟，犹言荡舟。

被（pi）：同“披”，覆盖。

不訾恥垢（bùzǐchǐgòu）：恥，通耻；不嫌弃我，责骂我。

霈（pèi）：盛大充足。

笫（zǐ）：竹子编的床席，代指床。

何啻（chì）：何止，岂只。福禔（fúzhī）：幸福安宁。儇佻（xuāntiāo）：浮薄轻佻。

鬼蜮（guǐyù）：心怀不轨，暗中害人。

这首总体四言古体诗，木心在诗文后自述衷肠，意为对光华澄澈的爱的追念和歌颂。跨越阶级甚至跨越世俗性别之分的爱恋，在先民元气淋漓的歌声中封存，穿越千年时光，木心先生化身修缮古董的画匠，以灵气笔触和无尚的爱意，为人性中至善至美的一腔赤诚勾勒出童话结尾似的唯美画卷。

木心偏爱《诗经》，神往先民遗风，那些未加规则，向少教条的野老遗少，是未脱掠自然的人类黄金年代里，对天而歌的自在生灵。他的文字追求自然，力求归真返璞，讴歌的是纯真年代的纯朴人性。今虽迷楼高筑，约已定俗既成，然心正意挚，至诚无畏者，祝愿你有挺身酬德人。有大爱于心间而踌躇于人伦、门庭等条框者，请君默念：昼光之下，新水之湄，众目睽睽，虽千万人我爱矣，岂不壮哉。

《越人歌》

先秦·佚名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

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释文：

今晚是怎样的晚上啊我驾着小舟在河上漫游。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能够与王子同船泛舟。承蒙王子看得起，不因为我是舟子的身份而嫌弃我，责骂我。心绪纷乱不止啊，因为能够结识王子。山上有树木啊树木有丫枝，心中喜欢着你啊你却不知道。

刘向《说苑·善说》记载：

春秋时代，楚王母弟鄂君子皙在河中游玩，钟鼓齐鸣。摇船者是位越人，趁乐声刚停，便抱双桨用越语唱了一支歌。子皙听不懂，叫人翻译成楚语。就是上面的歌谣。歌中唱出了越人对子皙的那种深沉真挚的爱恋之情，歌词声义双关，委婉动听，是中国最早的译诗，也是古代楚越文化交融的结晶和见证。它对楚辞创作有着直接的影响作用。（选自《先秦诗文精华》人民文学出版社.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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