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岛高新区汇智桥路，有一个叫“腾讯众创空间”的地方，在这里上班的人做的是审核工作。公司的名字叫“腾讯云雀（青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腾讯的子公司，成立时间是年9月。

洛辉是云雀的审核员。年刚入职的时候，洛辉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上午9点到下午6点，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在培训了一个多月之后，熟悉了审核规则，通过了上线考试，便开始正式审核。工作的难度不大，每天审核五六百条新闻，每月到手工资是四五千元。工作的内容比较枯燥，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按着鼠标，机械性的重复通过和拒绝的操作。由于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天下来，洛辉的眼睛会很累，脖子也有些疼。

早班、中班、小夜、大夜，几个班次来回倒的生活，使洛辉的作息变得极其不规律。前两天是早班，后面就要接小夜班，休息一两天后又换成午班。有时候上一次大夜班，好几天都难以把“时差”倒回来。来公司面试的时候，HR说过公司有夜班，洛辉以为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倒一次班，表示可以接受。

公司的绩效评级采用的是强制分布，每月绩效最差的一部分人会有相应绩效工资扣减。如果两次绩效垫底，会被公司辞退。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洛辉同时入职的小伙伴已经走了不少，有的是不能适应频繁的倒班，有的是绩效太差被公司“劝退”，这种情况是无法拿到离职补偿的。

在公司，有的同事非常喜欢“内卷”，在每天审核量的最低要求是条时，他们可以审到多条。这就逼得其他同事只能拼命追赶他们的步伐，因为一旦大多数人都能审到条，那不能审到条的人绩效就会垫底，就会被淘汰。公司领导很快发现，审核量的要求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达到，这个数字可以再提高一些。把审核量最低要求提高到条时，又有人可以一天审核条甚至条。薪资没有变，KPI却越来越高……

如果按照一天条审核量的要求，平均每小时要看93.75条内容，平均每分钟要看1.5条。稍不留神，就会出错，如果被质检查到，会计入工作错误，同样会影响到绩效排名。也就是说，既要审得快，还必须保证质量，才能够达到公司要求。

今年2月，B站一位审核员的猝然离世让洛辉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因为劳累过度而猝死？洛辉想过离职。但一想到入职缴纳了社会保险，失去了应届生的身份，又缺少工作经验，洛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卷不动，躺不平”成为洛辉和不少同事们的真实写照。

由于业务的调整，洛辉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换组。刚熟悉了审核规则，却被调到另一个项目组，又要重新培训，再上线。刚过了绩效保护期，又进入下一个绩效保护期，这样的调整，似乎也可以让人接受。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自己绩效垫底被淘汰。

伴随着互联网行业“寒冬”的到来，公司开始大范围裁员。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卷走了一批又一批同事的“卷王”。裁员之后，是薪资计算方式的调整。底薪变成无限接近青岛最低工资标准的数字，审够一定的条数，可以拿到底薪。超出这个数字，按条计费。洛辉感觉自己变成了“互联网流水线”的计件工。

从理论上来讲，薪资计算方式调整之后，多劳多得，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努力拿到更多的工资。但是对进审量不足，总共可以审核的内容减少，有极少内容可以审核的组来说，这无疑是变相的降薪。

洛辉终于还是没有逃过绩效不合格的命运，离职了。

洛辉离职后不久，刷朋友圈时发现，云雀又在招新了。洛辉不理解，为什么云雀前脚刚大范围裁员，后脚就在招新，而且招聘的要求由以前的大专以上学历降低到高中/中专学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降本增效”？新人的成本低，所以要裁掉老员工，招新员工？对公司来说，毕业生每年都会有；而对求职者来说，“应届”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缴纳了社会保险，失去了应届毕业生的身份，又没有其他工作经验的话，重新求职的难度便会增加。

“小米裁员北航届应届生”“字节商业化ohayoo应届生惨遭团灭”“理想手撕应届生offer”……各大厂毁“Offer”事件的热度还没散去，云雀就加入了其中。是割韭菜还是另有原因？

或许，求职的过程本就是跟各个公司斗智斗勇的过程。不管结果如何，求职者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内卷”，似乎也成了打工族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