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木心的这句诗，一直在我的喉咙里滚动。朗诵一次，就有一次恨不能把生活从体内嗑出来的感觉。

很多次，我看见赶着羊群进山的人，把露水赶上了山坡。远远望去，羊群和人都成了明晃晃的光影，冒着橘红色的雾气，像神明走过山坡。等羊群找好了青草，头也不抬的时候，人就安生地晒起了太阳。身子晒热了，心思也就热了。满山坡的野花嚷着叫着，你禁不住这怂恿，便唱起了喜欢的歌谣。于是，坡坡水水歌连歌，山谷变成了一个音箱，播放着你的声音。

这是我捕捉到的祁连山牧场的情景。多年来，这个场景像一张底片，被我无数次地冲洗和放大。这些画面，能冲淡那些袭击我的忧伤和悲悯。祁连山寄放着我生命里的苍凉和那些来之不易的温暖，她坚守着我的秘密，直到地老天荒。

平常鸟是不会叫的，只有我思考的时候，鸟才会叫个不停。鸟怕我想歪了。

草原上的鸟都是边飞边叫，鸟飞过去，叫声也就飞过去了，但我能捕捉到它们。我给它们归过类，许多叫声都是求偶的，像我们唱的情歌，它们的好像比人的更直接，没有弯弯绕。

不知道我听到的鸟叫里，有没有云雀的，我实在不敢断定，因为我不敢断定围绕我的鸟里有没有一种叫云雀的，似乎它们跟麻雀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资料里是这样说的：云雀又称告天鸟，体形较小，羽色虽不华丽，但鸣声婉转，歌声嘹亮，是著名的鸣禽，在文学、音乐中多有作品表述。只字未提麻雀，看来还是有区别的。

每当翻开木心先生的《云雀叫了一整天》，我就被云雀和麻雀的事情纠缠不清。好在一提起云雀，我就会想起这句诗：“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麻雀，请原谅我，这句诗太好了。等我写出一句你喜欢的诗，我就敢把你与云雀放在一起炫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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