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蔡志文，闲暇之余学写几行文字来感念生命里所有值得记忆的人与事。现从事医疗卫生工作。

蔡志文散文

门前情思

文/蔡志文

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会隔三差五专门乘坐开往王铺的大巴车去目的地忙作，一是因为整个车厢里几乎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免得一大早就虚伪着一张脸寒暄，或者高谈阔论些漫无边际的不着调儿，实在费心；二则可能和我天生喜欢独处的忧郁质有关吧，选择一个靠窗的座椅，塞上耳机，放眼山巅，看春红秋浓，羊群云雀炊烟，惬意又遂性……然后，跟着团队翻山越岭的忙乎。有时候，累得腰酸背痛大半夜都睡不着觉，可那段时光里的充实与快乐和那些让人热爱的纯朴厚道勤劳善良的人们，甚至是途中不经意偶遇的某一瞬间，像一根深插在我情感淤泥中的长篙，承载着太多的感触或悸动，不由让人心绪滚涌！

三四月的陌上，风清景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香，晨晖像从山巅巅上狠狠撒出的一把金粉，漫天际扑泄开来，在摇摇晃晃的车窗玻璃上反射成成千上万朵七彩的光环，随徐徐清风洋洋洒洒。疾驰的大巴途经Y镇时突然停了下来，司机师傅骂骂咧咧地点燃一支烟，随即“砰”的一声摔闭了车门，熄火下了车。大清早的Y镇，早已人头攒动，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拥堵了好多过往车辆。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半卷着裤管极力推掀着在前面弓着腰身的老汉拉着满载有筐筐箩箩的架子车在挑着担，挎着篓，抬着筐的人海中挤扭着……乱哄哄夹杂着叫卖声、吆喝声、紧跟在我的大巴车后其他车辆老牛一样干嚎催促的汽笛声，一种久违的悸动油然而生。索性拨开车窗，将头伸出窗外。齐刷刷摆开在马路两旁的蔬菜一筐捱着一筐，比起罗汉笋阔肥的臂膀，婀娜的线椒纤细着腰身扭扭捏捏着，像刚刚淹没在人海中那对手挽着手的青年男女，热火与柔情，在晨雾尚未褪尽的小镇上美成一道闪电；一帮子农村野妹娃似的水萝卜，挤爬在筐箩边沿，探着半边沾满泥巴的粉脸蛋儿，正嘻嘻哈哈在门扉墙头……最是那露水未干的西红柿，一副破涕为笑的表情，红彤彤还挂着热泪，刚揽入怀中，便眨巴着眼睛凑过来一张粉嘟嘟的嘴……目览着这份勤劳质朴而美好画面的瞬间，不知是源于置身于生我养我的故土情结还是归结于记忆深处这种牵肠挂肚的场景吧，不知不觉，思绪悠悠竟跑了老远去。突然回过神来是因为耳畔传来一连串好熟悉的吆喝声，原来是舅舅家远房的侄孙子正站在堆成了小山的油桃旁叫卖呢，粗犷的声音从他那怒张着青筋的古铜色脖颈里吼啸着，转眼又拿起秤杆满脸堆笑……，我双手支着下颏静默在窗棱骨上一直注视着这份久违的画卷，依稀看到曾经也如此这般我最疼爱的人的影子。

儿时的记忆中，每当逢集，父母总会天麻麻亮就起身，挑起沉沉的担子去镇子上变卖。那时候，通往集镇的只有一条沿着葫芦河走势不足五里路程的坑洼小道，而最恼人的则是那条横堵在村口的显清河了，无论谁要去哪里，出门，必须先过河。那时候的农村，有过膝长雨靴的人家实在不多，所以过河的方式除了卷起裤管脱掉鞋袜直接趟过去外，最简便快捷的就是踩着人为支在河床上的一排能冒出水面的石块上趔趄踏跳过去。村里人管这种石头叫遛石，也有叫趔石的，还有的地方管这种过河方式叫跳岩(即将一些形状大小基本一致的石块在水中排列成道，石块之间相隔约一步之遥，人们踩着这些事先铺好的石头跳过去)，缺点是一不小心踩不稳凹凸滑溜的趔石的话，会“哐嘡”一声掉入河中，湿了大半截裤腿甚至整个身体爬倒水中浑身湿透，拧也顾不上拧两把还在滴水的布衫在哈哈打趣间便奔向集市，常常到下午时分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来，但捂着裤兜里那些皱巴巴的钱币，瘪瘦的脸颊也难掩满足的笑容。当西山边月亮的轮廓还未完全隐退，东山坳里刚刚探出太阳半边火红火红的脸，汗流浃背的父亲早已坐在摊位上一边吧嗒着旱烟袋一边使劲地扇着草帽沿儿……母亲则通常拿着还热气腾腾的蒸馍和炒菜先去集市某胡同的娘家给姥姥送饭，然后打扫，挑水等准备妥当她老人家每天的日常所需问题后，再急匆匆辗转到集市为生计奔波，亦或雷同着今天她侄孙子的表情……？！

节假日的偶尔，我会替母亲去给姥姥送饭。侄孙子和姥姥家只一墙之隔，慢慢的我和他就厮混熟悉了，要么捉迷藏、打四角板儿，要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便狠狠的干上一仗才肯罢休。姥姥去世后，可能是妈妈不愿再去触碰曾经有娘的那个现如今已杂草丛生的空院落的缘故吧，好多年都不忍踏足那处没有了娘亲的空巢。对于这个姥姥家隔壁的我的发小，好多年再无联络，今天近在咫尺，却突然觉得，早已变得好陌生，而陌生的同时，又有一种格外的说不清又理不顺的东西，总游走在我神经的某一末梢，分不清到底是崇拜？爱怜？或者敬佩？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正是老妈的来电。“狗狗，你今天上班去不？到了没？吃了没？中午一定要睡一霎儿咧昂……”“你爸也不知道帮我一把滴，一大早可走广场上下棋去了，我裁剪牡丹花苞儿的哩，今年花苞儿太繁，不然明年就挣没花儿了。那棵芍药都快绽开了，等会儿我给浇水恰……”

生活，原本是一场不谈输赢的战役，在荆棘丛生的人生路上，在前赴后继者努力与拼搏的漫漫征程中，在物欲横溢尔虞我诈的激流下，真正让人敬佩或者榜学的智者，我一直认为还是应该属于那些坚强，快乐，善良，知足而向上的人！

就是窗外的影子，和眼前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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