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

（组诗）

子衿

乌江

以涪陵为坐标

长江是分母，乌江是分子

编撰了共和国版图上一个传奇的分数

它们各自长着一对翅膀

坚韧地飞，蜿蜒曲折

兼容并蓄

我要说的是分子，像极了一只大雕

以开天劈地之势，由咱大西南向东北神秘俯冲

据说，它有九十九根肋骨

每一根都由花鱼洞所赐

天和险是生命的一部分

神和奇是壮丽的另一部分

喀斯特骨骼孕育了一个不朽的神话

传说，你就是我的前世

我就是你的今生

早安！小田溪

早安！吊二嘴

早安！美若黎明的乌江

以及我所经过的每一样事物

如果，我是乌江里的一块石头

有时平，有时陡。更多时候

我会驻足，凝听

山那边传来的回声

江水潺潺，鸟声嘹亮

那些纤绳在时光的绝壁中，早已

被风霜磨得透亮

白涛，我要轻唤你的乳名

以乌江的口型，以热爱的全部

当我踏遍千和里，广和大

这最后一程，由你目光递进

小镇，山上的石头白茫茫的一片

像极了落满你心脊的雪

石头开花，难道

这就是你说的根底

看，有少年撑船横渡。或者

他摆渡的根本不是行舟

而是自己

青山，把两岸的猿声领进寂静的树林

浪花，替我们把白昼投向黑夜的两岸

坐在乌江，连同白云下的赤壁

和另一个自己和解，和灵魂的枝条对话

贵州啊，你的确把一只鸟养得极好

脊梁挺直，坚韧不拔，甘愿

用一生去追寻另一只鸟

追寻最后的出口

送君千里，白涛与乌江

这一程，我要和你我别离

然而，我们别离过吗

到乌江去

到乌江去，亲近流水

从白涛娶来小镇，从小镇娶来小木舟

煮一壶时间的老酒，渡口独酌孤独

看浪花翻越起起落落

到乌江去，亲近鸟鸣

从青山邀来杜鹃，从杜鹃

邀来放牧的白云，以歌声把生活的沟壑

一遍遍翻犁，让春风般的鸟群

唤醒只此青绿

到乌江去，亲近自然

从赤壁请来反驳，从险滩请来苦难

从另一个自己请来思想的原野

和深居的灵魂

你会听到，心灵的峭壁

一朵小花正冒着雨

缓缓地开

带一把词语的钥匙

带一把词语的钥匙

你打开乌江，打开门

里面，卧着那千里画廊，平静的渡口

黎明，蟋蟀和浪花

江面，飘着蓝天白云，鸟群

以及青山倒影的合金

鸟鸣也在其中

回头，轻舟已过万重山

一阵微风吹拂着我的钥匙

它随风而转，跳出

最后的归零和新年的新词，而那

门缝里挤出来的光中光，亮中亮

把两岸的明媚与幸福死死照耀

小田溪编钟

在你面前，我像神一样把你供奉

怕你粘上灰尘，或失去一角花纹

这，不仅是乐器，更是文明与符号的象征

当巴王凯旋归来，子民齐乐

你是宫廷礼乐心爱的座上宾

小小的青铜器，竟然可以敲打出

那么多绝妙的乐府

或踏歌，或起舞

把喜乐的乐彻底征服

多少双手曾抚触过你，多少双耳朵曾眷爱过你

多少位天才曾驾驭过你，多少件乐器曾配合过你

如今，你以一个文物研究者的身份

从小田溪绕了一圈，回到高冷的博物馆

只为证明，文明盘古开天

致大木花谷

1

谁？在云端召唤

在时间的核中，永恒而赤裸

当桃花、樱花次第绽放

春天也就渐渐耀眼了

2

天空这本书，记录了神秘花园

谁？递给我，这个故事

谁？赠给我，这个庞大的春天

3

蛙声已绿，花骨朵

梦一般大朵大朵地打开

调色板为田野敞开一万种想象

粉红，雪白，浅紫，深蓝

重瓣的，单瓣的

像掀开千里江山图的一角

路过的人，都有一个绣球般的梦

4

我想是大木的一朵云

有时白，有时蓝。更多时候

我想登上风的楼梯，飞越这高山花乡

满足对中国普罗旺斯，对春天的一切想象

和云雀，幸福歌吟

5

一条花溪，把花谷分成两半

左岸生机，右岸盎然

你的土地歌唱，鼓起迷人的腮帮

你的花儿歌唱，跳起那林下摆手舞

你的森林歌唱，流淌爱的华尔兹

6

清晨，炊烟升起一条记忆之河

乡愁在里面如歌奔涌

悠悠，袅袅

起雾了，那是大山神秘的面纱

而鹧鸪对偶，早已把爱叫了三遍

7

在大木，你遇见了另一片羽毛

爱天空，爱蚂蚁，敬落叶

一盏茶里，果然有一段宁静浸泡

吹过花朵和文字的风啊

你要把涪陵都吹得神秘些，美丽些

8

“栖息吧，灵魂”

当湖水说出这话

黑夜也盈溢着热泪和感动

到底，精神的原乡再次找到了我

而你，就是那个回家的人

9

我如此赞美你的灵魂

群山苍翠，天空湛蓝

你是否轻轻来过我灵魂的房间

抚摸过我滚烫的诗歌。甚至

我们还讨论过花期

以及意味的哲学

我如此赞美你的灵魂

作者简介：子衿，本名张静，重庆涪陵人，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北岩诗集》《乌江集》。

编辑：罗雨欣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