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麻雀都不如，谈什么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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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雀在跳，一只鹊在叫。两只鸟在一起的时候，身形小，羽毛短的是麻雀，羽毛丰长的是喜鹊。

短腿子来偷吃，非要被网猎住才绝望，不然驱赶的次数永远小于麻雀回来的次数。

道场上晒满了谷子，午休时间孩子大人躺在竹椅上歇息，鸟儿的情报官领着一众亲信俯冲而来，一口啜一抬头，“雀目鼠步”说的就是这幅画面吧。

麻雀是灰色的，没有筑巢的大本领，得过且过，在场前屋后觅食。它们想过飞越天空，成一只彩云雀，腿短翅膀短，眼珠望断了天际。他们留下来，停在户主的门前。农村留守的老人家冷清得没有人气，麻雀委屈的化成一只贪吃鸟，平添几分生气。只是不听话的青年人回来了，急着赶走它们，丝毫不知道感恩。

在他们少小离家的岁月里，老人早就习惯了欢呼的雀跃，在孩子们面前反多了十分的寡言。可怜在十几天的年假里，长大了的人忙着看老朋友，起得早也不愿端杯水，挤份牙膏。

咳...

麻雀长大了，学会了飞翔，未去远方；喜鹊长大了，学会了歌唱，未在世界虚张。

小人物的吱吱喳喳，自证优秀，晴天给捧场。下雨天湿了翅膀，飞不起来，蹦不起来，失落的等云开风停。“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鹊来了，从它的头顶飞过，落在自己的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有人在老房子待了十几年，在学校增长了见识，丰富了对居家的想象。有人在推到的房屋前潸然泪下，久不能自己，久不能离去。前面的人是借住，后面的是建住；前者再见老房子是离开，后者再见老房子是别离。

年轻人要留在城市了，买了一套几居室。朝南的主卧留给小夫妻，朝北的次卧给宾客，爸妈反正老了，走不来。为什么喜鹊的巢没有主次？

住在房子里的人越多，人气越重，阳气更盛，反之世上人面色难堪。是不是每天打两声喷嚏比寡居更强？

张爱玲在47岁选择幽居，晚年生活经受牙病、眼病、胃病、皮肤病、失眠，最后因心血管病去世。在美国的一次次旅馆的迁徙中行李越来越少，聊得来的朋友越来越少，安全感每况愈下，有了心事就遥寄书信于香港的林式同。

我坚信张爱玲般的年迈是少数，坚信像林式同般的好友是多数，只要愿意保持善良。她在第二段的婚姻中，丈夫赖雅瘫痪在床，家庭命运的抱怨走向结束，也因为经济的医院流产。

如果今天举个普通老人，普通家庭的例子，少有人唏嘘，因为是名人，大家才觉可惜。

人生是在追求一种满足，虽然往往是乐不抵苦。但人生下来就要活下去，没有人愿意死的，生和死的选择，人当然选择生。——年采访张爱玲语录

喜鹊靠歌声成为明星，有一天会变老，垂暮之年在鹊界也是悲伤。它们的坟墓在哪里？张爱玲长在陆地，骨灰却撒在大洋。喜鹊呢？它飞在天空。为什么别离不在熟悉的地方？听不懂鹊声，想不通生命的归宿。

为什么长大的人要离开老房子？

为什么人老了总念旧，话会变少？

为什么听不懂的话叫鸟语？无知有多么可怕？

天空之高未曾有翅膀抵达，大地之广未曾有成全腿脚。光彩在圈子里筑成，不把短与长比对，看脚印落在宽广精致的地貌，看脚印落在冷峻矗立的山峦，还有外在磅礴内在隽永的江、河、湖、海。

灵气的什物不在于攀比和高低，上帝之眼总另有安排，在生物属性的光圈里发光发热。像树木、花草、流水一样，仰恩阳光、雨露，亲敬土壤、空气，老来化一抔土在根部，绝境中化一缕水汽在邻处的水域。纵体味由咸成淡，由涩到酸碱，生命的体征依然流动。

每个人都会变老，对吧？接受先来后去，独处是自我镜像的眼门。

听，喜鹊界的张爱玲在说——

“悠长得像永生的童年，相当愉快的度日如年，我想许多人都有同感。然后崎岖的成长期，也漫漫长途，看不到尽头……然后时间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烦弦急管转入急管哀弦，急景调年倒已经遥遥在望，一连串的蒙太奇，下接淡出。人老了大都是时间的俘虏，被圈禁禁足。它待我还好——当然随时可以撕票一笑”。《对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