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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在今时热爱旧时光的人哪
——读木心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
洞头区海霞中学初三(2)班黄一祎
我很喜欢读诗。
北岛和泰戈尔送给最纯真的孩子的诗,艾青歌颂祖国、向往光明的诗,林徽因和徐志摩惘叹当年的诗......我都喜欢。
诗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文学素养上的提升,更使我的灵魂得以滋润。读诗的时候,我觉得世界静止了,只有表盘上时针在闯荡。我想象,自己像一颗勇敢的星子,在凌晨时分闯进风的怀抱,在昼与夜的边缘窥见心与心之间的欢喜与叹息。好像回到了旧时光,用时间解剖——“岁月”这个猝不及防的东西。
后来,我遇见木心的诗——《云雀叫了一整天》。
(一)
我很喜欢那首《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仿佛是一个正在梦呓的老人,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了。那些诚诚恳恳的少年,冒着热气的小店,传递着爱的马车邮件,我都喜欢。
从前的锁也好看,精致小巧地镶嵌在门上,古铜色,暗暗的——它是门的孩子。旧时光里的人用精美有样子的钥匙来开锁,他们都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颗质朴的心。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过黑暗而尘积的梯子,和自己的家人聊天,说一句,是一句。
现在的门都金碧辉煌,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锁也不好看,有个把儿突兀地粘在门外。现在的人用一串数字锁住自己的家,开了门,转身,然后——“砰!”地关上。高楼大厦的底层却有衣着褴褛的乞讨者,人们端坐在阔大的玻璃门前耕耘着功名,写字楼里的打印机复印着一页一页的理想。这像是一个巨大的茧,层层叠叠包裹住想要散发光和热的心。
我很喜欢,旧时光里的那家早餐店。
像去银行取巨款似的,买上一个九山饭团,是需要排队的。戴着银边细框眼镜的老板娘在毛巾上铺一层饭,按上油条、火腿片、咸鸭蛋,再加一勺饭压紧,淋上一勺肉汁,带着笑递给你。她的动作总让我眼花缭乱。捧着饭团,咬一口——太烫了!哈出一口热气。对面就是九山湖。我指向那片湖对同学说句玩笑话:“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买饭团的人很多,但像我这种背着大书包的孩子,不免有些特权——老板口中总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喊着“孩子先来!别迟到了。”站在前面的人也自觉地让出一个位置。
不等老板开口,赶紧说“三块钱的,要葱。”
大概只有常来买饭团的人才晓得这其中的意思。
是的,“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还冒着热情与善良。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并不仅仅是因为从前的车、马、邮件都慢。还因为那时那些善良的人儿让时光迷了眼,想要停下,好好看一看。
我竟是如此贪恋这样的时光,不分昼夜,不分南北。
旧时光都不见了,幸好他把它们写在纸上。
(二)
如果问问九十岁的人,
什么是你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会说:
三十年代。
因为我们甘苦与共。
——木心《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美国》
三十年代。是个什么样的风景呢?
三十年代有张爱玲说的生命就像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每个人的一生都在战乱和贫穷中跌跌撞撞地走过。不管三十年代中的人是波澜壮阔万众敬仰还是默默无闻终其一生,生命中总有它华丽的一面,另一面也同样会有诸多的缺憾和无奈。华美是对生命的礼赞,而虱子是对红尘的看破。那个年代的人啊,精致美丽让人爱不释手的同时又让人烦躁和厌恶。他们将自己百般无趣的生活艺术化,将生活装饰成自己梦想中的样子,但终究还是被现实打败,成为战乱下的傀儡。可这又怎么样呢?不管怎么说,他们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过来了。
三十年代。我还想到了中国的旗袍。
从前的旗袍是有钱人家拿着姑娘的尺寸,到没有匾额却门庭若市的裁缝店里去订的。花色,长短什么的挑选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裁缝认真选布,穿针引线,掷地有声。旗袍是由一大块布裁制而成。真正的旗袍是不会有拉链的,就算有,也只是在腰的一侧开个精巧的小小的口儿,拉链也是小得让人看不见。哪像现在,在背后开个大口子,直直的装上个大拉链,有时还被当做一种装饰。那时候的裁缝可讲究了:什么布,哪种线,什么样的手艺和针法,都是要一一算钱的。一件好的旗袍一做就是一年半载。
现在想要一件旗袍,店家会回复你没问题,明天就发货。
有太阳的地方,必有影子。他们见过世间的晴朗,也见过世间的苍茫。冰是睡熟了的水,从前就像是一大块永远都化不掉的冰,回不去。这是他们奇妙的质朴的体现。
甘苦与共。
总听爷爷那一辈的人说,我们以前哪有像你现在这样,要什么有什么。再加上一句让我不以为然的话: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家里最大的孩子穿破了的衣服,给下一个孩子接着穿。一束面条一把虾皮就是一顿还不错的午餐了。要是有肉吃,那可真是最最幸福的日子。“我摔破了头缝了几针,奶奶才给我煎个鸡蛋吃,你姨妈他们都特别羡慕我。”妈妈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不是缱绻着对于过去贫苦的恐惧和战战兢兢,而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油煎的鸡蛋,再撒一把白糖。啧啧,那味道……”妈妈咂咂嘴。有一道光透过从前那冷清的毛玻璃窗,照耀在现如今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星辉般的,奇丽,耀眼。
“过年就能穿上不漏风的衣服,还能拿到五毛压岁钱,奶奶会烧肉,也是油煎的。我还和你姨妈一起去街上买烂苹果吃,几分钱一个,背着奶奶躲在街上偷偷啃。给奶奶知道那是要被骂的,说我们这么‘腐败’”。
或许这就是甘苦与共吧,在苦的同时甜得小资小味。那时的人们不觉得苦,他们按部就班地过着生活。苦与甜夹杂在一起,是过去的滋味,透着从前的温和良善,从前的西边残阳和北边的芬芳。正是这样,从前的时光也因为这孩童时的乐趣而变得很慢。我惶恐:谁家风筝挂在旧时的枝头误了锦瑟流年?
过去的苦味逐渐消散,苦味留到今天,很甜。
从前,心是匠心。苦的味道,很甜。
我喜欢时光定格在那个年代。我是穿着旗袍的女子,在戴望舒的雨巷里前行。
然而正如龙应台所说: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间,物走星移。原来时间也会产生意外,只会在某个瞬间,留下永恒的片段。这是一种执念。人生成了亘古的旅途,那些留在诗歌里的文字或是泛黄的画报和张爱玲的文字,也变成了我心心念念的旧时光。
而我不过是只执着的鸟,在从前的时光里拾荒。
(三)
生活的最佳状态是冷冷清清地风风火火。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这本诗集的乙辑是由木心的句子组成的。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这并不是诗,而是简短的句子,更像是木心先生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的标题和标点符号,句与句之间用空格隔开,若要写下一句,就换行。真是语言陌生,组合奇绝。
“冷冷清清”又“风风火火”,前后矛盾,却是木心最喜欢的生活状态。
冷冷清清,应该是一颗寂寞的心吧,安安静静的,与世无争的,和俗世隔得很远很远,像五柳先生的院子,只有五棵柳树,却也可以“晏如也。”内心自有一份安定和快乐。所谓“木心”不就是这个解释吗?不管世间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我自有一份木头一样朴素的心,笑着看庭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淡淡的从容,让人内心喜欢。
风风火火?应该是俗世的奔走吧!我这样想。人生是一具行走的皮囊,携带一颗羁旅的心,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为了吃饭,学习,顽强地奋斗。皮囊会因为生活而改变它本身的模样,但心却不该如此,感性地肆意改变千篇一律的皮囊,保留自身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
这是木心的初衷,也是我的梦。
岁月不饶人啊,可不是。九山湖畔的花儿开了,叶儿绿了,但是不久又慢慢落了,黄了。草盛又草衰,云舒又云卷,匆匆又三年。湖边钓鱼的老头也变了背影,我一天天路过,看着的风景一天天不同。我这活着的人啊,心里是难过的。
木心却在岁月面前,大笔一挥写下“我亦未曾饶过岁月”,他写下让人回忆醰醰有味的从前,木心走后,他的诗并没有随他一道腐烂在土地里面,而是被现在的人解读、传诵。人们谈起他,总会说:他是将诗融入生命中的人。
年,木心的故乡乌镇被日军攻陷,同乡人脸上都是恐惧,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儿。木心相反,一头扎进茅盾的书屋里,一看就是一整天。他是有一颗如榆木般笃定的心吗?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木心他之所以能够在三次入狱后安谧地活过人世的烽火,是因为在心底的深处有着故乡的骄傲啊。向树干深处漫朔,探寻见一颗亮晶晶的,闪着如歌般太阳的光辉的结晶,便是木心。在这浮躁的世间,木心用“一颗木心”在时代的静谧处默默等待,向前,又回首。雪下得越大,木心就越干净。
岁月带走了木心,木心却活在了它的画作、文字、他的朋友、和他的读者之间。
我放空自己读他一小时,他在黑暗处将我点亮,把黑夜烧出个大窟窿来。若我不遇见木心的诗,可能会对这个时代习以为常。木心先生的诗,像是一面镜子,走进去,是我心中的旧时光,是我回不去的童年,忘不掉的从前,怨不了的现在。他教会我:人不能做鬼。一个人做鬼久了,就习惯甚至喜欢上了黑夜。人向前狂奔的同时,要在启程之前告诉自己,定几个点,让自己回头看一看。
时间在于永恒,同时也是短暂的转瞬即逝,这似乎是个悖论。但我知道一切自有定数,往昔的种种依旧是让我怦然心动:从前的车马,从前的旗袍,从前的心情,从前冷冷清清风风火火的旧时光啊。那挂上红灯驰来的白马,是通向过去的最后一班车,你轻轻跃上去,不要回头。
指导老师:曾海华
编稿:洞头县实验中学姚玲玲
审稿:鹿城区上戍中学吴何珍
责编:乐清市城东一中周仕海
监制:温州市实验中学钱胜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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